风动

    她出神地看着那根绳儿，大脑里空旷得像无人的天井。

    门前一把拉货的小推车上系着一根绳儿，随着隔壁音箱不间断的音乐轻轻摇动。

    她听到自己长出了一口气，是风吧。

    街面上难得个人路过，偶尔窜出一两个，一清水儿地裹挟着衣服行色匆匆，像换了滤镜，捉进眼里静寂的黑白灰。

    街面一空，好像她的心也跟着空了。那种安静得能听到自己心跳的感觉，让她有一种即兴奋又害怕的矛盾。她喜欢这空，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一切都是静止的，垃圾箱和建筑变成了干巴巴的摆设，灰呼呼的。

    那根绳儿不经意地在她的眼里晃动，是风吧。

    这一段时间她时常有一种孤独感，每年都有这么一段时间处于这样的状态。像要进入冬眠期即想安睡又不知来年能不能醒来的盼望和抗拒。有时候她觉得这是一种病症，那种空荡的感觉让她觉得有一种高中坠落即将受死的恐惧。可她同时又享受着这种感觉，她说不清，也不想试图找一个方法从这种状态中抽离。

    那根绳儿孤独地悬系在小车的拉手上，轻轻地动了一下，是风吧。

    她不知道秋是什么时候来的，是不是也要结束。很长时间她一直在倒腾着季节差，倒腾着语言差，倒腾着地域差，从这个端点到那个端点。她想再延长一点，再延长一点，于漫无边际的油菜花地直到霜染层林。但其实她从未计算过距离，在她心里，无论是一尺还是万丈，距离，是心理上的，和地域无关。

    隔壁音箱骤然被音乐撑爆了般，那根绳儿紧跟着越摇越快，是风吧。

    她打了个冷颤，在沙发里裹了裹衣服，伸手在抽屉里拿了一根烟点燃。吸了一口，她马上感觉踏实和一种暖意。

    一个黑影急匆匆地闪过来推开了门，咝咝呵呵的抖着寒气，她赶紧掐灭了烟，站了起来。黑影在屋子里上上下下快速打量一圈，出去了。她跟到门前，冷气忽地灌进屋子。她赶紧关上门，立在门口左右看去，路上难见行人，清冷的像似十二月的冬天。

    音乐变得舒缓，她下意识地微微侧了一下头，瞥见那根绳儿拼命地摇晃着。

    是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