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肯做晋侯
我这样说,如果你认为难登大雅之堂的话,那是因为你还没来过梅河口,更没光顾过梅城的厕所。
对于我们普通百姓来说,衣食住行、吃喝拉撒都是最基本的需求,这样说也许不确切,达官显贵名人大咖们也是要解决这些生理问题的。当我们的祖先从树上下来,知道了在腰下围上一圈树叶的时候,他们也一定会在拉撒的地方围上一圈树枝,那应该就是最早的厕所了。后来,随着人们对卫生环境的认识,又在围起来的地方挖坑,到了春秋的晋侯时,这个坑已挖得相当有规模了。
左邱明老爷子在他的编年体史书《左氏春秋传》中有如下记载:“六月丙午,晋侯欲麦,将食,张,如厕,陷而卒。”大致意思是说,这一年的六月六日,刚刚收割了新麦子,晋侯让厨子做了馒头面条亦或是面鱼羊肉泡馍,总之他想尝尝新麦的滋味,要吃的时候突然感到肚子胀,便上厕所,结果很不幸,晋侯掉到茅坑里淹死了。
从这个事故中可以看出,我们的旱厕是几千年一贯的结构型制。地下挖一深坑,地表做一蹲坑,地上建一圈围挡。唯一改变的是祖先们的揩擦方式,开始用竹片或木片,谓之厕筹,蔡伦发明造纸术后,讲究的人用上了纸。时至今日,顶多是坑挖得深一些,建筑材料坚固些,石灰撤得更多些而已。就像前些年散落在我们城市边角处的公厕那样,尽管坑很深,即使掉下去两个晋侯,搭人梯也爬不出来,但气味仍能熏出十里。到了冬天,一座座黄白之物的冰山突兀出蹲坑,要想顺利解决生理问题,非得练就蹲马步的功夫不可,如何登得了大雅之堂。就是这样的厕所也数量稀少,又大多在偏僻处,如果你遇上内急,不憋尿了裤子,也胀得肚子疼半天。
变化似乎在眨眼之间。忽一日,梅城繁华街路的两旁,广场显著的位置,辉发河两岸美丽的滨河公园里,一座座崭新的公厕不经意间出现了。它们造型新颖,精巧别致,就像点缀在城市间的一栋栋洋房别墅,或白墙青瓦古朴典雅,或线条流畅豪华前卫,和鳞次栉比的高楼车水马龙的街道,和碧绿的草地缤纷的鲜花,和一泓绿水数株枫树相互拥依又相映成趣。走进厕所,整洁的地砖纤尘不染,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在这样的环境中解决掉一系列生理大问题,心情该是何等的愉悦惬意。方便完,在光可鉴人的盥洗处洗手,有免费的洗手液、纸巾和空气清洁剂。当然,你想洗洗脸休息一下也可以,铮明瓦亮的大壁镜前也可以正正衣冠。如果厕所也和宾馆酒店那样实行星级管理,这些厕所应该算超五星级了吧。
曾经问过保洁员大姐,她说,这服务备品,比如纸巾、洗手液,一开始的确偶而有过丢失,不过现在不丢了,不用看管,人人都很自觉。我也曾听过一则故事,新公厕刚投入使用时,一个小青年可能觉得大卷的卫生纸扯起来很好玩,便扯上了瘾,终于被发现,保洁员大姐提醒说,嗳,小伙子,你在扯哈达吗?小青年只好抻抻舌头扮个鬼脸作罢。
在这方优雅的天地,不管是谁,都不得不努力使自己变得文明而优雅起来。
据考古发掘,四千多年前的古罗马城,他们的公厕里就引入了流动的泉水,方便如厕者冲洗。
公元前3世纪,统治幼发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的萨尔贡一世,曾经一口气在自己的国王宫殿中建了六个超级豪华厕所,并极力向他的大臣们显摆炫耀。如果哪个大臣被允许可以在这里方便一次,那会比得到萨尔贡的黄金赏赐还荣耀。
而我们的厕所呢,大概是农耕文明的原因,延续了几千年传统的如厕方式统统被人们忽视,习惯成了自然,多数人认为这是多么微小的甚至上不了大雅之堂的个人隐私。
所以,现在,当这些超级豪华的公共厕所一座接着一座在梅河口的大街小巷、广场河边渐次落成投入使用时,梅河口人有充分的理由感到幸福和自豪了。
“宁当梅河人,不肯做晋侯”。假如,当年万分不幸的晋侯在天有灵,也一定会发出这样的感叹吧。
作家朱莉·霍兰说,人类文明并非从文字开始,而是从第一个厕所建立开始的。
世界厕所组织发起人杰克·西姆说,看一个城市的文明程度,最好看它的公厕,公厕怎样,城市文明就怎样。
那一年的7月16日,习近平同志站在广袤的黑土地上,言语温和又满怀深情地发出号召,我们要来一次厕所革命,彻底消灭旱厕,一个延续了几千年的如厕习惯将彻底改变。
梅河口的超星级公厕生逢其时,我想,在我们民族的文明发展史上,这里会否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呢?
朋友,到梅河口,请你上厕所,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