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我的向日葵

    1976我的向日葵在记忆里最为深刻,就像我同班上的一位要好的同学,天天在一起学习、娱乐和玩耍。又像我喜欢的一位漂亮女生的笑脸,深深地留在那记忆里。1976的向日葵又很悲哀,它的遭遇像当时的老百姓,经历过那些特殊的大悲大喜的日子,一生难忘。

    那年我在读初一,初一的学生天生有一种浪漫情怀,虽然天真和稚嫩,但充满无限的朝气活力,充满无限的激情幻想;就像我老家园子里的向日葵,迎着和煦的春风,蓬勃着,拔节着,迸发着青春的活力。我不仅喜欢真实的向日葵,而且喜欢名画中的向日葵,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有个叫凡高的大师级的画家。我在图画本上浮浅的、胡乱地画着向日葵,用黄色和绿色的画笔,似乎涂抹一些浪漫和不切实际的幻想。

    1976的1月是寒冷的,也是令人悲哀与感伤的。原野里那些没有割掉的向日葵枯秆,光溜溜地站立在冰天雪地里,仿佛陷入沉痛的哀思之中。我们敬爱的周恩来总理8日那天去世了,全国人民都陷入深深的悲痛之中。那天学校里一直笼罩着浓重的悲伤氛围,有的同学用发自内心的小诗,用白纸做的小白花进行悼念。大家共同的心愿就是化悲痛为力量,刻苦地学习科学文化知识,将来好报效国家。

    再说我的向日葵。父亲特别珍惜他所能接触到的每一寸土地,不愿意看到它被闲置,不愿意看着它毫无建树地存在那里荒凉着。他在菜园里除了栽种些我们常吃的家常菜,比如土豆、茄子、豆角、辣椒和大葱外,还要在高粱秆夹成的篱笆边上种玉米。种玉米的好处在于能够利用好每一寸土地,扩大自己的收成,还可以在秋天来临时让我们能够啃青,填饱饥肠辘辘的肚子。种玉米还有一个优点就是能保护篱笆墙,防止牲畜或者鸡鸭鹅狗的大规模入侵。后来,我看到别人家的园子里栽种的向日葵,在夏秋之季长得那么高大、亮丽和伟岸,心就活泛进来,央求父亲在咱家后园子里的篱笆边栽种向日葵,父亲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同意我的主张。

    清明过后,东北的黑土地慢慢开始苏醒了,我家的小院隐约可以看到升腾的地气。不久,父母和哥哥们就把房前屋后的园子收拾得利利索索。该起垅的起垅,该打池子的打了池子,上过农家肥,就开始播种了。我向大舅要了点向日葵的种子,在后面的园子篱笆边上种下了,每隔一尺远的地方挖个小坑,放两粒瓜子种子,盖上一点土,轻轻地踩上格子,等待幼苗钻出土地的那一刻。大概过了一个星期,向日葵从地表探出头来,有两个叶瓣,带着露水,显得格外的精神抖擞,煞是让人喜欢。之后的日子里,我看着它慢慢地长大,给它除草松土,给它施肥和捉害虫,它的个子长得可快了,叶子像蒲扇那么大,头部渐渐壮大起来。

    1976年7月6日,我们敬爱的朱德委员长去世了!7月28日,唐山发生了里氏7.8级强烈大地震,造成242769人死亡的悲剧。9月9日,我们的伟大领袖毛泽东主席去世了,9月18日,我在站前广场参加特别隆重的悼念活动,流了很多泪,给他老人家三鞠躬。那段日子,天仿佛总是阴沉的,我的心始终是悲痛的。我的向日葵仿佛也受到感染了似的,始终低着头,陷入深深的哀思之中。

    一场秋雨一场寒,经过从春到夏的洗礼和考验,秋天的向日葵渐渐成熟了。它低下高贵的头颅,它的脸蛋不那么金黄了,它的发饰渐渐枯萎了。但我看到它的籽粒更加饱满了,内容更加丰富了,也更加让人喜爱了。就在我满心欢喜的时候,一种叫腊子鸟的家伙把它盯上了。我也不知道这个嘴巴长长的,穿着黑礼服,肚子白白的的家伙叫什么,反正父亲叫它腊子鸟,我也就叫它腊子鸟。这家伙大放肆了!竞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偷吃向日葵。它的嘴巴特别好使,像人嗑瓜子那样的灵巧,不一会儿就能磕掉半个向日葵。我用土块袭击它,它跑了,但没过多久又回来了。我用弹弓子打它又打不到它,把我气得够呛。我不能成天看守我的向日葵呀,我要上学读书。那天,父亲实在看不过去了,他借来一杆洋炮,打开后面的窗户,对着正在偷吃的腊子鸟开火了,把这两个“小强盗”干掉了,我高兴坏了,因为今后能保住我的劳动成果。在那个饥饿的年代,最大的幸福就是能填饱肚子,穿一套新衣服,如果能吃上一顿大鱼大肉的美食就算过年了。所以,很多动物都有可能成为人们的牺牲品,请原谅那个特殊年代的人们吧。

    当秋霜渐起时,我开始收割成熟的向日葵了。用木棒敲打向日葵的头部,把它的籽粒敲下来,然后晒干,收藏起来。过年过节炒点,看电影时炒点,在最渴望享受它的时候炒上一点,与父母和哥哥姐姐们分享美味和快乐。也就是在那年的10月,大街小巷锣鼓喧天,学校的墙壁到处都贴满了打倒“四人帮”的标语,我们国家彻底地清除了四害,走上经济振兴,人民生活快速提高的幸福之路。

    1976我的向日葵。那多么苦涩的日子,多么深刻难忘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