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形的翅膀或许会有更高的飞翔

——向景霞诗歌感悟记

    越来越相信诗歌不是用来读的,而是用来感悟的。读诗歌,很多的时候目光会被词语,句式,段落等许多非诗歌的因素引开,而忽略了诗歌最本质的东西。

    景霞的诗歌以前读过一些,也写过评论。这次她又把近年来写的几十首诗发给我,并希望能为她写点什么……

    好读的诗,不一定好感悟,不好读的诗,不一定不好感悟。这是我这么多年来读诗的一个越来越清晰的认识,也是再次读景霞诗歌的一次验证。许多词语华美,结构相对严谨,作为一般意义上的诗好读,而且目光极易被吸引,但读来读去,也看不到诗人的身影和诗人灵魂深处的情感浪花,这样的诗谈不上感悟,也无从感悟。而有的诗尽管在意象和象征,读起来有些晦涩,有些跳跃,有些破坏在一般阅读中形成的传统意义上的整体感,但读几遍后,诗人的形象会慢慢清晰,渐渐丰满,诗句也会牵引着你进入一条幽深的,但却越来越有诗意光感的灵魂通道,你会随着诗人在情感的隐秘水流中,在爱恨情仇中一起沉浮。同时也会在诗人组织和排列的词语和结构中,在看似断裂,看似不合逻辑,有某些残缺的句式中进行想象,进行填充和二次创作。这样的诗耐读,耐品,我喜……

    如果让我整体评价景霞的诗歌,我确定,她的诗属于我喜欢的那种。在阅读和感悟的反复交替中,一个女诗人的形象在我过去的接触和阅读中离开了纸面和诗行,向读她的人走近……

    在景霞的诗歌中,既有诗人眼里四季变幻的景色,又有农民工,客车司机和二婚同学组成的市井图像,而更多的是一个女人在酒后和亲情中对爱与昨日情缘的独自品味,孤独的咀嚼。它们在许多诗人自己创造的,很新颖的意象中演绎了一篇篇秋天的童话,并成为了诗人一生不离不弃的朋友。诗歌,尤其在真实情感中产生的诗歌,说到底就是一个人的战争,像女作家林白长篇小说《一个人的战争》所描述的那样的战争。

    诗歌的真正动因关乎情感,而情感,灵感和灵魂既是幽深的,又是缥缈,飞翔着的东西。这些东西看不见,又无法真正把握,许多时候只能任由它们漫延,伸展和跳跃,零散,但当我们把它们诉诸于诗歌的语言,那也一定是五彩斑斓,光怪陆离的词语盛宴。它们既有时间序列上的纵坐标,也有在空间左右伸展着的横坐标,它们在昨天,今天和明天无比错综,又无比复杂的时空中任意飞翔,任意舞蹈。景霞把一幅幅多彩的诗歌画卷捧给了我们,在展露和隐秘中考验着我们对诗的解读和感悟。

    有位评论家曾说过,外国的博尔赫斯和中国的鲁迅都是很难真正读懂的作家,除非你找到进入他们幽深通道的钥匙。相对讲,景霞的诗歌有的也属于不太容易解读的那种,但什么是她的钥匙呢。在反复阅读和反复感悟中,有两个句子在脑海中逐渐清晰,明朗,坚定了起来,这就是“隐形的翅膀”和“一个人的战争”。我相信,这应该是两把可以比较准确,完整解读景霞诗歌的钥匙。“隐形的翅膀”,本身就带有了隐喻的含义,在中国这样一个意识形态永远不会完全脱敏的国家,这是诗歌必须采用的手法。罗兰?巴特提出的“零度写作”,于坚等诗人倡导的让词语倾听事物第一次撞击的声音以及对所有的隐喻进行全面的解构和去蔽,还有更高层次的“元诗”……这一切对于目前的我们仍然很难,这其中不但有认识和理解的问题,更有庞大的传统力量和习惯的作用。

    所以“隐形的翅膀”,不能不说是一个理智的选择。飞鸟和飞机是靠翅膀飞行的,而火箭,航天器则是靠强大的推力升空的,某种意义上,隐形的翅膀或许会飞得更高

    “一个人的战争”是成为一个真正诗人最重要的前提,也是一个人经过漫长的写作练习和不断感悟的过程中最本质,最真诚的一次理性回归。真正的诗歌,真正的诗人首先是内心的,然后才是其它,一个连自己情感都欺骗,都感动不了的诗人,感动别人只是一种妄想。

    叶芝认为,与别人争论产生雄辩,与自己争辩产生的才是诗歌。在景霞的诗歌里,我们或许清楚,或许隐约地听见了一个诗人内心争辩的声音,尽管微弱,尽管微妙……维特根斯坦说:“能说的都是不必说的,必须说的恰恰是无法说的”。而诗的语言方式不是解说和阐释,恰恰是呈现。情感深处涟漪和波澜的呈现,事物过程诗意叙事的呈现,心路历程曲折微妙的呈现。在景霞忽而微波暗流,忽而激流涌动,看似断断续续,看似有些凌乱的表述中,我们看到了许多种场合,许多种诗意的呈现,作为一个诗人,这就足够了……

    杜拉斯说过:“只有疯子才去进行完整的写作”。一个小说家说出了诗歌的真谛,并为我们的阅读和写作点亮了一座雾海中的灯塔。

    世界本身就是凌乱和不完整的,所以我们不要强求自己的思维和表述完整,尤其是诗歌。这段话或许能给景霞,能给我自己和所有的诗人一个启迪……

2016年11月于通化

    王建元:中国诗歌学会,吉林省作协会员,吉林省作协聘任作家,通化市作协副主席,已出版诗集,长篇小说14部,发表各类作品2000余篇。